写在父亲节的回忆
写在父亲节的回忆
在我的记忆里,小时候家里总是赤贫。我们兄妹四人,加上半身不遂的爷爷,七口之家在1975年前后艰难的农村,生活负担是个什么概念,恐怕只有一家之主父亲明白。当然,父亲与贫困的抗争,我们或多或少也参与过一些。例如那次卖旧絮的经历,如烙印般地深刻在我的心里,始终挥之不去。那年我十来岁。
前一天的晚上,就听得父母商议,有户亲戚家请客,要去送人情。他们东拼西凑,连柜子里的`几个鸡蛋也算上,总共也就一块钱。而人情价位是两块。(那时的人民币坚挺!一个农民一天做工的酬劳是三毛到五毛。)怎样办?俗话说:人情急如债,头顶锅灶卖。母亲忽然想到家里有两床破旧的被絮闲置着,不如卖了,也可救救急。父亲犹豫半响,还是同意了。他犹豫什么呢?可能想到个性的严寒来临时,破被子也是能够保暖的。他要权衡利弊,反复斟酌。决定了:旧絮卖掉。父亲点名要我跟他一齐去。我说要上学。他说,很早就回来了,不耽误上学。我心里想,他一个人去不就行了吗?
第二天天还没亮,父亲叫上我,顶着蒙蒙的月光就出发了。我们的目的地是汪桥街,理应走堤汪公路。父亲却扛着捆好的旧絮,领着我专拣田间小道走。我问:怎样不走大路?父亲说:不让别人看见。
我十分不解。这又不是偷东西,人家看见怕什么!
父亲用精彩的故事打断了我的话。他讲了一个聪明人热天走夜路,觉得身上衣服穿着烦热,就全部脱光了,挂在雨伞头上,大踏步的走。反正天黑,人家看不见他是赤裸的。等走到天色放亮时,他才来穿衣服,但是,几件衣服不知啥时从雨伞头上滑落,不见了天一亮,我们就到汪桥街后面了。街上熙熙攘攘热闹起来。父亲停下来,放下被絮说:你来背。
二十几斤重量,我勉强能背动。父亲挤开人群在前面走,我紧紧跟着。到了一个门市部,父亲说:我在外面等你。你背进去卖,八分钱一斤。我有些害怕。父亲说:不怕,我看着你!
我问:你怎样不进去?
他支支吾吾不知说了句什么。
我硬着头皮进了门市部。一个半老头子傲慢地把旧絮过了秤,又打开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,说:七分钱一斤,二十斤,二七一块四
父亲立刻进来了,说:这是二十三斤,八分一斤!
老头子翻着白眼跟父亲争论,但他毕竟没道理,只得退步,付给我们一块八毛四。
来到街上,父亲从这笔巨款里抽出三分钱给我买了个油饼。我说,你也买一个吃嘛。他吞吞口水说:我不喜欢吃。香喷喷的油饼,乡下人逢年过节都难得吃到。他说不喜欢肯定是假的。他是一家之主,心里必须在算计着每一分钱就应用在什么地方。
卖旧絮的事过去好久了,我还是有疑问,例如,不走大路,街上让我背着等我成了青年,猛然一下全明白了!父亲那时也但是三十岁出头,也是要面子的人,只是为了生存才低下头来!为了尽可能多的留下一个男人的尊严,他是左难,右也难啊!
当我自我也做了父亲,担负起一家人的生存职责,才真正理解了父亲卖旧絮那次的种种表现。父亲,站起来,就是一根顶梁的柱石;即便倒下去,也会用血肉之躯去给儿女们铺平人生路上的沟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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